月下裡表之三

 

 

 

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讓我永生難忘。

 

窒息的空氣讓我喘的難受,張開眼環視周遭,眼前的景象讓我驚的發楞。我憋著滿肚子火,在心底咒罵黑惡魔。

 

開玩笑也不是這樣吧?

 

我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塵,邊咒罵黑惡魔邊尋找她的人。唉,別說人了,連株植物都沒有,可別告訴我淺眠一會兒就再穿越一次,我的心臟可承受不了。

 

沿著崎嶇的岩道攀爬,無形的推力迫使我向前站在斷崖處,俯視下方。我哽咽了。

 

放眼所見,是地獄的業火吞噬大地,赤灼的狂風炙熱得讓人難受,龜裂的地殼泛著火光,呼吸起伏。剎那的惶恐,暗沉的天突然下起灰燼,飄零美麗,窒息的氛圍壓榨著肺部的空氣。我面色慘白,無聲地呼喚黑惡魔的名子。

 

歿世前?還是後?

 

跪地,我恐懼的抱肩,將臉深深埋進臂膀。我還是頭次這麼渴望黑惡魔那自信的笑容,彷彿任何問題都難不倒她。

 

這是哪?黑惡魔又在哪?

 

天搖地動,是心靈的震撼。我抬起頭,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灰黑的雲層捲出一道漩渦,浮出一扇高聳的黑門。亂世浮生,表面所繪的是我熟悉的圖像,歿世前的繁華。倏然,大門猛烈地開起,強勁的風壓吹熄了業火,同時將我心中一點的希望湮滅了。是黑惡魔,穿著華服的她緩緩步出,面帶譏笑,她眼底的暗淡卻被我忽略了。她舉起雙手,掌握的圓體滴著鮮血,慢慢地轉向我。

 

瞳孔倒映著他們死前的五官,是那麼清晰。我倒在地上乾嘔,暈眩狂襲而來,我帶著絕望的聲音吶喊:「艾羅娜──!」

 

黑惡魔露出絕美的笑靨,猶如黑暗中的曙光,但在我眼裡看來,是那麼混沌、污穢、深刻的恐懼。她緩緩下降,抓起我的衣領,揚聲說:「起來!妳這家伙!」黑惡魔用力巴我的腦袋,在我耳邊大喊:「再不起來,我要把妳丟到文書區做白工!」

 

「不要阿──!」掙扎的清醒,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在黑惡魔的胸前。「黑惡魔,妳好壞阿。砍我假期,又要把我扔在那累死人不償命的地方。我、我要向勞委會投訴

 

說什麼話啊?喂,睡歸睡,對我不滿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她指了指濕一片的衣服,內衣若隱若現。秀眉一挑,黑惡魔語氣略帶曖昧的說:「變態唷。」

 

視線從黑惡魔的前襟移開,我羞愧的想找洞鑽。「抱歉啦我不是故意把口水流在妳衣服上

 

妳也知道啊。」她捏我的耳朵,在我耳畔輕聲說:「妳剛做惡夢吧?還喊那什麼來著的唉,我記不起來。她是誰啊?她欺負妳?還是妳欺負她?呃妳應該只有被欺負的份。」

 

我白了黑惡魔一眼,小聲地將我所夢到的一字不漏全告訴她。等我說到她出現時,黑惡魔將我的嘴巴捂住,臉色陰晴不定。

 

「妳夢見多少次了?」黑惡魔緊張的問。

 

我比出『1』。

 

「有跟誰說嗎?」

 

我白了她一眼,抿嘴挑眉。話說我才剛夢到,是要跟誰說去?

 

她肯定看懂我的表情,裝傻偏頭。「那好。」黑惡魔鬆開手,從懷裡拿出一張地圖思索。「我的解夢學學不到八成,得去找那個誰?算了,反正是我的下屬。見到她可別愛上阿我錯了,妳腦袋只裝水泥,大概也沒有審美觀。伍長,多久到基隆港?」

 

「十分鐘,總隊長大人。」

 

「嗯。」黑惡魔將手探入後頭行李箱裡。一陣摸索後,她拿出記錄面板遞給我。「好好記著,這樣我才省下寫報告的時間。」

 

妳哪篇報告不是我難產出來的?」我接過記錄板,低咕:「妳到底將我外出身分寫成什麼了?隊員用不著記錄板吧?」

 

黑惡魔望得很遠,很遠。「隊員、紀錄官、情報員、搬運工和肉盾。」

 

「妳腦袋是壞掉嗎?喂!妳轉什麼頭啊──?!」

 

我只是想讓妳多學點東西欸。這機會難得,又不用錢。」黑惡魔抓了抓頭,表情十分無辜。「別辜負我一番好意。」

 

「謝謝喔!」

 

黑惡魔笑的靦腆。「不客氣。」

 

 

 

 

若說劃時代的科技是從歿世後開始,在我的世界肯定會先被打一頓,再送去精神病院關起來。唉,越是在這世界待久,我的器物觀念越是脫離穿越前的世界。一堆東西在頭頂飛來飛去,就算是愛因斯坦也會當場發瘋吧?我努力複習動漫,彌補我空虛的心靈。

 

奇怪,我明明把漫畫寄回去了,怎又多出這麼多?我嚼著餅乾,非常疑惑。

 

十分鐘後,眼前的基隆港再次顛覆我的記憶。我睜大眼,非常不雅的大吼大叫,路邊戴著安全帽的行人鄙夷的看向我。

 

「媽咪,那個姊姊怎麼了?」

 

「噓~我們快走。不要看,不然會變得跟她一樣。」

 

我默默的跪在地上,非常的五體投地。照理說,我現在站的方向就能看見大海,但怎都是高的穿入雲層的鐵牆?

 

無數的白點在空中亂竄,路上的行人無不是戴著安全帽或穿著厚重的衣服出門。熟悉的建築物變成玻璃面的構造,光亮異常卻暗淡的毫無生氣。我越看越是訝異。黑惡魔看出我的『不正常』,先暴打我一頓,再仔細的告訴我有關歿世後台灣的變化。我頂著滿頭包,垂淚靜聽。

 

「我有問題!」我舉手發問。

 

「妳問題真多欸。」黑惡魔斜了我一眼,「說。」

 

「上頭白色飛來飛去的,是什麼?」

 

摹擬鳥類的監視器兼防禦攻擊的浮球。」語方歇,我的頭頂炸出美麗的火花,碎裂的零件美麗的飄零,一整個唯美。

 

黑惡魔不自在的轉頭,乾笑三聲。

 

「難免會有些交通事故。」

 

「難怪她們都要戴安全帽。」

 

黑惡魔給我一記拐子,拎我後領往前走。

 

基隆是災變中毀損最為慘重,沒留下任何東西,地層都掏空的嚴重。滿地的坑洞,寸步難行。奇妙的是,海水像遇到一堵牆,無法灌入地層裡,也無法退回。入也難,退也不行,就這樣積高,形成一道水牆,圍繞基隆沿海的水牆。這奇景讓當時目睹的人嘖嘖稱奇,同時也怕這水牆不知哪時會倒塌,淹沒了整個基隆。

 

她到基隆協助重建時,與所有的人員討論了很久,才得出初步草稿。她決定先從地層著手,再一翻言語論戰後,眾人才同意讓黑惡魔在地層裡建造屬中央區的海軍基地與全世界第一座的地下城,前提是,必須讓水牆消失,好消除他們的恐懼。

 

黑惡魔異想天開的以科技方式設計環繞基隆沿海的鐵壁。在大眾既敬畏又憤怒的感謝下,黑惡魔完成了舉手之勞的問題。接下來,她開始煩惱中央區頒下的任務了。

 

光建個地下城雛型,就耗了近六年的時間。政府施壓,百姓抗議,時間金錢的損耗,讓黑惡魔徹夜未眠的捶牆壁發奮圖強的完成草稿,非常光宗耀祖。雛型有了,之後的建設相對的容易許多,她開始朝午晚五的上下班,一整個愜意悠閒。

 

地下城深度共有八百米,光是海軍基地就佔了四百米,依序是海港、商街。黑惡魔說,基隆的地下商街堪比歿世前台灣所有商圈的綜合,十天都逛不完。

 

聽妳在唬爛。我斜了黑惡魔一眼,默默的跟隨她走進一棟低矮的樓房,然後嚇了好幾跳。

 

這媲美美國超級商城的電梯樓層是怎樣?

 

我張著嘴巴,努力的想合起來。黑惡魔嘆口氣,拿出手銬銬住我的左手,順手將我的下巴歸位。「別丟我臉,行不?這裡每個人都認識我欸」她默默的把另一端銬在自己的右手,非常悲壯的走進『黑惡魔專屬電梯』裡。在門關上的瞬間,黑惡魔把預備好的紙袋套在我的頭上,戳了三個小洞。「這樣好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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